每個故事都有個開始,賣座的電影就會推出前傳。
而我旅行故事的前傳,一定是十多年前的澳洲Working Holiday,那個為我打開世界大門的旅程。
那是2007年。
主權移交剛十年、機場Terminal 2剛啟用、煲呔曾連任特首、iPhone才剛推出第一代、Wifi尚未普及。
那年頭,街上還未有橫衝直撞的低頭族;
那年頭,自助旅行還是拿著Lonely Planet和紙地圖。
Working Holiday?那是甚麼?
工作假期計劃才剛起步不久,只有澳洲、紐西蘭和愛爾蘭三個地方選擇,澳洲簽證每年只有1000個配額給香港。
竟然可以邊打工邊旅行,對於從未在外國生活的我來說真的非常吸引。
於是,我辭掉了畢業後首份工作,2007年9月出發到澳洲,展開人生第一個長途旅行。
「是!自!由!啊!」
我在悉尼的情人港瘋子般衝向海鷗群,海鷗吱吱喳喳的起飛繞了海港一圈,還下了一場糞雨抗議。
嗯,很自由,然後呢?
一趟一星期的旅行是減壓、一個月的旅行是逃避、一年的旅行則是現實。
我的錢只夠生活兩個月左右,一定要盡快找到工作。
我計劃在城市打工三個月,存夠了旅費再決定下一個目的地。當然,一個一年的旅程,「計劃」永遠是用來破壞的。幸運的是,經中介公司安排下,不到一星期便找到第一份工作了。
我從小在家裡都不用做家務,吸塵機對我而言,是用來自吸嘴巴享受快感、或用來在妹妹面頰上吃出一個紅印的玩具。萬想不到,我在澳洲的第一份工作竟要與吸塵機為伴。
「這間辦公室請晚間的兼職清潔工,主要是吸塵、拖地等,不用洗廁所。你可以嗎?」
管他的,只要有工作,倒糞也要一試。當天晚上就馬上開始上班。
我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國際連鎖衛生用品的悉尼總公司,工作時間是每晚六時至十時,從市中心搭車往公司大概要五十分鐘。進入辦公室,大部分人都下班了,包括櫃檯的接待員。我嘗試致電中介公司留給我的聯絡人,卻又無人接聽。
會議室裡有職員出來,我上前詢問,但他們都不清楚我這種外判清潔工該怎麼辦。於是我一直在大廳呆等,剩下的職員陸續下班,送我一個疑惑的眼神就推門離去。過了四十分鐘,當我正猶豫要不要走的時候,一個年青的亞洲人進來走向我。
「你就是今天來的新人?」
「是的。我叫阿翔。」
他並沒介紹自己,就帶我往另一層的辦公室去,原來這兒那麼大。
「你就負責這裡,先換垃圾袋吧,我們的主管還未到。」他將一堆垃圾膠袋遞給我。我掃視這個有一個足球場廣闊、堆滿了桌椅的辦公室,似乎用跑的往另一邊盡頭也該要幾分鐘。
「這裡?我該怎樣……」我想再詳問做法,那青年不知何時已走了。
我頂著一頭的問號開始工作,處理了十多個垃圾桶,然而仍是在十多步的範圍裡,怎麼這裡垃圾桶那麼多?
約七時的時候,主管終於出現了。他是來自印度的留學生,名叫Rumi。對,他今天遲了足足一小時。Rumi仔細指導我今晚的工作,包括換垃圾袋、抹桌子和吸塵,算是解了我滿腹的疑團。然而,我要負責清潔範圍,的確是這個足球場。
好,繼續倒垃圾!只是換垃圾袋,該輕輕鬆鬆很快就可以解決了吧?太天真了。這辦公室不但龐大,且辦公桌分佈非常不規則。每個位置都有垃圾筒,另外幾個位置會共用一個回收筒,我們倒垃圾的時候可回收垃圾和不可回收的是分開處理的。要把所有桶子找出來可不是想像中的簡單。走了許多遍,仍不停地發現有垃圾筒鬼鬼崇崇地躲在某角落。結果我花了一個多小時,處理了上百個垃圾桶。
然後就是抹桌子和吸塵,不用找了吧?又錯了!那些可惡的會議室,大大小小至少有二十個,還東躲西藏,門前有幾個、茶水部旁有一個,有一個從外面看以為是衣櫃,推門竟又是會議室,以為幹完了,原來還有幾間躲在轉角的巷子裡,我不禁咒詛了這辦公室設計者的祖宗。
好不容易把所有工作完成,已十一時多了,累得要命。這時候主管Rumi前來察看。
「怎麼這麼慢?動作要快一點!我負責的範圍可比你的大多了。還有,你看這裡,怎麼地上還有紙屑?」
「喔,對不起。」我正打算去拾。
「不要緊,明天再努力一點吧!第一次算了,但真的做得不太好!」
我沒好氣再說,只想趕快回家睡覺,還得坐一小時的車呢。
算報應吧?一天就做了這輩子的家務了。
辦公室的清潔工真是超人般的存在。
喔,順帶一提,我先遇到的那位亞洲青年,後來也沒再見過他了。